2)蜀锦_玲珑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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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跑,这条水路把我肠子都晃匀了。”曾养甫看看露生,叹道:“倒是你,这一年受罪了,人都瘦好些。怎么是你一个人来,明卿没和你一起么?”

  茅以升和陶嵘峻立刻不约而同地给他使眼色,曾养甫方觉失言,赶紧拿话盖着:“电报里究竟没说清楚,光说叫我来见一面,快说说,什么好事要我来凑热闹。”一面叫小二来,点菜遮掩。露生却不在意,大方微笑:“他忙他的,我忙我的,也没有非要行动在一处的道理。如今句容杭州,丝厂棉厂,都是我在管着。请您来也是为这两个厂子的事情。”

  茅以升道:“露生想把丝厂迁到重庆来。”

  这话题出乎曾养甫的意料,手里的茶单子放下了,曾养甫颇感兴趣:“迁厂?”

  原来那天露生哭到半夜,大恸之后,心情渐渐平静。茅以升问他有什么打算,露生擦了眼泪道:“我要去做一个坟。”

  茅以升:“……?”

  这话把茅博士听傻了,思考半天,没品出这话究竟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。艺术家说话就是不一样啊,一般人只会说“我想去死”,艺术家就不一样了,人家去做一个坟——可不是吗?从科学上来讲,人死了并不会变成鬼,但人死了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坟。你别说这么一句话居然有幽兰露如啼眼西陵下风吹雨那个味儿,说话的艺术,太了不起了。

  啊现在是品味人家说话的时候吗?

  茅博士赶紧相劝:“这又是为什么,怎么又说到这上面去了。”他寻思好不容易把你眼泪哄住,你倒是跟唱戏似的高腔过去了开始花腔,哭完了又寻死,这是干什么。听露生柔柔弱弱地说:“茅先生不必担心,我主意已定。有幸和您谈了一夜,我心中豁然开朗,现在没什么可牵挂的了,我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。可惜您来南京做客,原本我应该作陪——真是对不住您。”

  茅以升是越听越不像,他见露生夜不归家,隐约猜到他和明卿闹了别扭,但看不出他俩到底是闹到了什么程度,听他说出这话,心中警铃大作——他也是南京人,南京城风花雪月的旧事他听说过,白老板这个人发起矫情病来只能用“可怕”二字形容,从前一言不合就把金明卿捅个半死,今日哭成这样,可见是十几年的情分坏了,要寻死那不是很正常?

  难怪他哭成泪人,难怪一直坐在这不肯回家!

  茅博士痛恨自己真是呆子,怎么连这一层也没想到,倒在这里陪他哭了大半天,还给他塞钱!那会儿哪还有做报告的心思,慌得连笔都搁下,一面想金明卿是不是在家里已经凉透了,一面想白露生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世面,大风大浪都经历了,无论如何不该做情杀的蠢事丑事,又是心痛怜惜、又是怒其不争,满心的操蛋,不敢明说“死”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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